仔细想来,吾之生涯已有千年,从那斑斑锈迹中不难看出我这一面铜镜漫游过的风云变幻……
锤炼·诞生
经历千百次的捶打,我脱胎换骨;经历百般的火淬,我初具胎型;经历无数遍的打磨,我容光焕发。我,一面铜镜,就是在这噼里啪啦的敲打声与淬火声中诞生的。刚出生的我,是多么光滑锃亮, 引得人们争先抢来一睹我的容颜。几经周折,我来到一个官宦人家,不承想此家竟如此气派!金樽玉杯桌上放,老爷日日把酒饮,胭脂红粉香满天,小姐夜夜把我观。日子久了,我的身上也沾了酒气,脸上透着一抹红。看着旁边落灰两方砚,我轻蔑地笑了笑,自诩得到主人宠爱,挺直身子好让主人看得清楚。
烟尘·流落
好景不长,老爷看着战报,眉头紧皱,猛地站起身来,酒也醒了三分,他大声吩咐着下人:“快收拾家用,带上我的官服,这里不能待了,金兵很快就会打来,我们搬家!”这可苦了我,一路上颠沛不说,由于战乱四起,强盗也日渐猖狂,他们打劫了老爷,我呢,被强盗夺去之后遗落在路边。好在位置足够隐蔽,并无人再将我拾起。我这一落就是数月,也许是数年,总之,我只记得铁骑数次从我身上掠过,险些将我踩坏。还有过一个女孩发现了我,她衣衫褴褛,骨瘦如柴,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继续前行,没有留恋。就这样,任凭战争的烟尘将我慢慢覆盖,任凭岁月的尘土将我埋没,终于是听不到那烦人的马嘶,看不见那惊人的战火了。
我渐渐睡了过去。
出土·再生
一睡千年,重见天日。或许是这位农人在自家田地耕种时发现了我,我迫不及待睁眼,看见了大片的农田,看见了炊烟袅袅的村落,看见了——一个小女孩的眼睛!她眼睛水汪汪的,带着稚嫩的语调说:“爸爸,这是什么?可以送给我吗?”“当然!”于是,我就成了这个家中的一员。在这个家里,我没见过主人喝酒,也没看到女主人擦过红粉,只见证着白天主人的劳作和夜晚女孩在灯下念书写字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小女孩逐渐长大,我们家也从农村搬到城镇,有时可以听到一家人闲聊,聊的是什么“咱们中国发展起来了,咱们家富起来了”,还有“听说国外又打仗了,还是咱们国家和平安定啊”!
再后来啊,我被献给国家,收藏在博物馆中。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青年的脸,他们轻咳几下,娓娓道来我的一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