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夏天的蝉鸣
卖冰棍的自行车叮叮当当地穿过巷口时,我和小雨正趴在老槐树上粘蝉。竹杆顶端的面筋黏糊糊的,举得胳膊发酸,却总被蝉 “吱呀” 一声逃掉。
“买两根绿豆沙!” 小雨拽着我往冰棍车跑,硬币在口袋里叮当作响。撕开蓝白条纹的包装纸,冰棍冒着凉气,咬一口,甜丝丝的冰碴子顺着喉咙滑下去,把蝉鸣都染成了凉的。
傍晚的晒谷场最热闹。大人们摇着蒲扇聊天,我们光着脚丫追萤火虫。阿明举着玻璃瓶跑来,里面的萤火虫闪着绿莹莹的光,像装了半瓶星星。突然有只飞出来,我们扑着去抓,结果撞成一团,笑声惊得谷堆里的蛐蛐都不叫了。
奶奶总在竹床上铺凉席,给我扇着大蒲扇讲牛郎织女。银河在天上铺得亮亮的,蒲扇摇出的风带着栀子花香,我数着星星,听着蝉鸣,不知不觉就枕着月光睡着了。
现在听到蝉叫,就会想起那年的绿豆沙冰棍,想起玻璃瓶里的萤火虫。原来夏天的味道,早就藏在这些亮晶晶的回忆里,像颗冰镇的糖,含在嘴里,甜了好多年。
那年夏天
蝉鸣声声的午后,我总爱翻开那本旧相册。照片里穿着碎花裙的少女站在老槐树下,笑容比阳光还灿烂——那是记忆里最明亮的夏天。
那年暑假,我和爷爷奶奶住在乡下老宅。每天清晨,露珠还挂在草叶上时,我就被厨房飘来的粥香唤醒。奶奶佝偻着背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,爷爷戴着老花镜读报纸的沙沙声,构成了夏日最温暖的晨曲。
最难忘的是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。午后,我总爱搬着小板凳坐在树荫下,看蚂蚁排着队搬运食物。爷爷会摇着蒲扇给我讲他年轻时的故事,树影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奶奶则坐在一旁纳鞋底,银针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。
傍晚时分,整个村子都飘荡着炊烟的味道。我和小伙伴们光着脚丫在田埂上奔跑,追逐着蜻蜓点水时泛起的涟漪。奶奶喊我回家吃饭的声音,混着蝉鸣和蛙叫,在暮色中格外悠长。
那个夏天,我学会了在葡萄架下辨认北斗七星,知道了蝉蜕是怎样形成的,更记住了奶奶做的绿豆汤里永远多放的那颗冰糖。如今老槐树还在,却再没有那个摇着蒲扇讲故事的爷爷,和纳鞋底时总爱哼小调的奶奶了。
合上相册,窗外的蝉鸣依旧。原来有些夏天一旦过去,就永远留在了记忆里最清凉的角落,像一颗永不融化的薄荷糖,在岁月里散发着淡淡的甜香。
那年夏天
知了的叫声像一根细线,把整个暑假缝成了闷热的茧。我和阿杰蹲在河堤的柳树下,数着手里攒了半个月的硬币,它们在手心发烫,像刚从炉膛里扒出来的小煤块。
河滩上的鹅卵石被晒得滚烫。我们光脚跑过去时,脚底板烫出细小的红印,却顾不上疼——冰棍摊的老伯正要收工。最后一根红豆冰被他从棉被里抽出来,表面已经化出了蜜色的糖水。我和阿杰一人咬一头,甜汁顺着木棍流到手腕上,引来几只贪吃的蚂蚁。
下午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。我们躲进废弃的砖窑,看雨帘把世界隔成模糊的水彩画。阿杰从裤兜掏出湿透的《三国演义》卡片,我们一张张贴在窑壁上晾干。关羽的红脸被水晕开,成了害羞的粉红,曹操的胡子则黏在了张飞的矛尖上。
黄昏时分,阿杰爸爸的自行车铃声在雨后的空气里格外清脆。他车把上挂着的网兜里,两条鲫鱼正在吐泡泡。阿杰跳上后座冲我挥手,车轮碾过积水,溅起的水花里藏着半道彩虹。
现在每次闻到河堤的淤泥味,舌尖就会泛起那年红豆冰的甜。而阿杰全家搬走时落下的那张"赵云"卡,至今还夹在我的字典里,偶尔翻到,卡片上的水痕依然清晰,像那年夏天永远晾不干的记忆。
《那年夏天》
那年夏天,太阳像被谁打散的蛋黄,厚厚地涂在老屋的瓦片上。蝉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我拎着半截竹竿,满院子追蜻蜓。汗水顺着额头滑进嘴角,咸得像偷偷尝过的酱油。奶奶坐在葡萄架下,用蒲扇一下一下给我扇风,扇得葡萄叶哗啦啦响,像无数只小手在鼓掌。
午饭后,爷爷把西瓜浸进井里。我蹲在井沿,盯着黑幽幽的水面,听水滴答答往下掉。傍晚提上来,“咔嚓”一声切开,冰凉的甜气扑了我一脸。我抱着瓜坐在门槛上啃,汁水顺着胳膊流到肘尖,滴在热土里,立刻被吸走,留下一个深褐色的小圆点,像夏天按下的指纹。
夜来了,星星低得似乎伸手可摘。我躺在竹床上,奶奶把艾草点燃,淡白的烟游过月光。我指着银河问:“那是不是神仙的家?”爷爷笑出满口烟圈:“是哩,等你长大,就搭梯子上去看看。”我迷迷糊糊点头,梦里真的长出一架梯子,通向一片闪光的葡萄园。
如今老屋已拆,井水也枯,但只要闭上眼,我还能闻到艾草的烟味,听见西瓜在井里轻轻碰撞。那年夏天,被时间晒成了一张老照片,却在我心底永远鲜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