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方的冬天,总爱把雪花揉碎了洒向人间。小时候我总蹲在院子里,仰着头看雪花落在掌心,看着它转瞬融化成水珠,忍不住问奶奶:“这么轻的雪花,到底有重量吗?” 奶奶笑着把我拉进屋里,说:“等你见过它藏的东西,就知道了。”
七岁那年的雪下得格外大,清晨推开窗,世界早已裹上了白棉袄。我和邻居家的小满举着木铲,在院子里堆雪人。雪花落在我们的棉帽上、睫毛上,凉丝丝的却不觉得冷。我们把红豆当雪人的眼睛,把胡萝卜当鼻子,还偷偷把奶奶晒的红围巾给雪人围上。堆完雪人时,我们的手套都湿透了,手指冻得通红,却捧着雪团笑得开怀。那天晚上,我梦见雪人动了起来,带着我们的笑声在雪地里奔跑,雪花落在梦里,都是暖的。后来小满一家搬去了南方,每年下雪时,我都会对着雪人想起他,原来一片雪花的重量,是藏在童年里的牵挂。
奶奶总说,雪花是冬天的信使,能煮出最暖的茶。某个雪天,她把搪瓷盆放在院子里接雪,说要用雪水炖冰糖雪梨。我趴在窗边,看着雪花一片一片落在盆里,慢慢积成厚厚的一层。奶奶把雪水倒进砂锅,加入雪梨和冰糖,小火慢炖。不一会儿,甜香就飘满了屋子。她给我盛了一碗,说:“你看,一片雪花很轻,可好多片雪花聚在一起,就能煮出暖身子的甜汤。” 我捧着温热的碗,看着窗外的雪还在落,忽然明白,一片雪花的重量,是奶奶藏在汤里的疼爱。
去年冬天,我又回到老家。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还在,只是再也没有人陪我堆雪人,也没有人用雪水给我煮茶了。我蹲在当年堆雪人的地方,一片雪花落在我的手背上,依旧转瞬融化。可我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它的重量 —— 它承载着童年的笑声,承载着奶奶的温柔,承载着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。
原来一片雪花从来都不轻。它落在掌心是水珠,落在记忆里,却是沉甸甸的温暖。每当冬天来临,雪花飘落时,我都会想起奶奶的话,想起那些藏在雪花里的故事,心里便满是暖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