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的玻璃鱼缸里，住着一条红色的金鱼。它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，尾巴像薄纱一样轻轻摆动，唯独眼睛总是亮晶晶的，像蒙着一层水雾。我总趴在鱼缸前问爷爷：“鱼会流泪吗?” 爷爷笑着摇头，可我却固执地觉得，它眼里藏着看不见的泪。
那年夏天，我每天都会蹲在鱼缸旁，把碾碎的鱼食撒进去。小红鱼总会慢悠悠地游过来，嘴巴一张一合地吃着，吃完了就绕着鱼缸转圈圈，像是在跟我道谢。有一次，我不小心把钢笔水洒进了鱼缸，水瞬间染成了蓝色。小红鱼惊慌地在水里乱撞，眼睛里的水雾似乎更浓了。我急得直哭，爷爷赶紧换了新水，摸着我的头说：“它没事，就是吓着了。” 那天晚上，我梦见小红鱼游到我面前，眼睛里掉出透明的水珠，落在我手心里，凉丝丝的。
后来，小红鱼长大了些，鱼缸显得有些拥挤。爷爷说要把它送到河边，让它回到自然里。我抱着鱼缸不肯放手，眼泪落在水面上，和小红鱼眼里的 “泪” 混在一起。爷爷蹲下来，指着河里自由游动的鱼群：“你看，那里才是它的家。” 我不情愿地把小红鱼放进河里，它在水里停顿了一下，转头朝我摆了摆尾巴，然后慢慢游向鱼群。我望着它的身影，忽然觉得，它眼里的 “泪”，是对陪伴的不舍，也是对自由的期待。
去年爷爷去世后，我又回到河边。春风吹过水面，泛起层层涟漪，我仿佛又看见小红鱼的身影。岸边的柳树垂下枝条，像是在轻声安慰。我蹲在河边，轻声说：“爷爷，小红鱼应该过得很快乐吧。” 风里似乎传来爷爷的声音：“它会记得你的，就像我们记得那些温暖的日子。”
现在，我常常想起那条小红鱼。我知道，鱼或许不会真的流泪，但那些藏在它眼里的 “泪”，是我童年里最珍贵的回忆 —— 是陪伴的温暖，是离别的不舍，是对生命的温柔以待。每当我看到水里的鱼，就会想起爷爷的话，想起那条 “流泪的鱼”，心里便满是柔软。原来，有些情感不需要语言，有些 “眼泪” 也不需要看见，它们早已刻在时光里，成为心底最温暖的印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