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后墙的挂钟指针划过三刻，阳光斜斜切进窗棂，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伸手拂去数学练习册上薄薄的浮灰，忽然想起那个总爱趴在窗边发呆的女孩——她的课桌抽屉里，永远藏着一块绣着茉莉花的白手帕。
那是高二文理分班后的初秋。新同桌林小满总爱用袖口擦汗，深蓝校服袖管渐渐泛起毛边。某天课间操，我瞥见她蹲在花坛边，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拭一株被踩歪的野菊。"花瓣上有露水呢"，她仰起脸笑，眼尾沾着细碎的金色光点，"脏东西盖住了它的颜色。"后来我才知道，她父亲早逝，母亲在菜市场摆摊，那块总别在书包上的茉莉手帕，是奶奶临终前缝的。 我们开始一起值日。小满擦黑板总擦到最高处，踮脚时马尾辫扫过积灰的日光灯管;我负责摆放歪歪扭扭的课桌椅，她便蹲下来用指甲抠出嵌在地板缝里的橡皮屑。有次大扫除，她翻出一沓泛黄的竞赛试卷，是我去年落在这里的。"当时就想帮你收着"，她指着卷首的"年级第三"，"可不能让灰尘把努力都盖住了。" 高考前最后一次大扫除，夕阳把整个教室染成蜜糖色。小满踮着脚擦玻璃，我看见她手帕边缘磨出了毛球，却依然仔细抹过每一扇窗框。"等去了大学"，她突然转身，发梢沾着粉笔灰，"我要买块新的茉莉手帕，把图书馆的旧书也擦得亮晶晶的。"我望着她眼里的光，忽然明白所谓青春，从来不是永远崭新无瑕的画卷，而是需要我们一次次俯身，用真诚与热爱轻轻擦拭的珍宝。
如今我的书桌抽屉里，仍躺着那块洗得发白的茉莉手帕。每当阳光穿过尘埃落在纸页上，我总会想起那些一起擦拭灰尘的日子——原来青春最动人的模样，不是永远光鲜亮丽，而是在岁月累积的尘埃里，始终有人愿意弯下腰，为彼此、为梦想、为所有闪闪发光的可能，轻轻拭去蒙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