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理实验室的示教仪永远测不出拥抱的半径。就像那年柏林墙倒塌时，东边的油漆工汉斯翻过水泥屏障，给西边素未谋面的面包师马克一个熊抱——这个拥抱的半径，是二十八年的分离。
我在儿科病房见过最小的拥抱者。五岁的白血病患儿小雨，总是张开枯瘦的双臂迎接每个探视者。当她拥抱年轻的护士时，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会变得平缓;当她拥抱窗外溜进的阳光时，睫毛会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蝶翅般的影子。“拥抱是心药，”主治医生说，“比很多药剂都灵验。”
撒哈拉沙漠的救援站里，志愿者玛蒂尔德教难民儿童玩“拥抱传电”游戏。当三十个孩子手拉手围成圆圈，第一个孩子拥抱大树时，最后一个孩子的手心真的能感受到脉动。“看，”她指着千年枯树新发的绿芽，“连沙漠都学会了拥抱生命。”
最远的拥抱来自太空。国际空间站的宇航员山田通过视频，向地球上的女儿张开双臂。小女孩扑向屏幕的瞬间，监控器显示空间站的盆栽向日葵突然齐刷刷转向地球。那一刻，拥抱的半径是四百公里，是从近地轨道到一颗童心的距离。
如今我的背包总装着便携拥抱——印着“免费拥抱”的徽章，微笑的贴纸，写满温暖话语的便签。当我在雨天的地铁站把徽章别在陌生人的衣领，当我在图书馆的书籍里夹入鼓励的纸条，我发现拥抱世界不需要伟力，只需要在某个需要的时刻，坦然张开双手。
就像此刻，春风正拥抱每片新叶，星河正拥抱每粒尘埃。而我在台灯下写完这些文字，忽然张开双臂——这个拥抱的半径，刚好能容纳整个世界的心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