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的生日在立夏，我却到三月末才想起。那天整理抽屉，翻出一张她年轻时的照片：白裙、短笛、站在玉兰花下笑得像把刚打开的折扇。我心里“咯噔”一声——好像已经很多年没认真给她过一次生日了。于是，我决定偷偷准备一份“私人定制”的惊喜。
预算有限，我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倒在桌上，钢镚儿滚得满地都是，像一群惊慌的小士兵。我先去花市买了最便宜的康乃馨，店主听说我是给妈妈过生日，又免费搭了几枝满天星。接着，我拉着手工课代表阿遥学做草莓蛋糕。我们像两个笨贼，把鸡蛋、面粉搅得满脸都是斑点。烤炉“叮”地一声，蛋糕胚却塌成盆地，我差点哭出来。阿遥拍我肩：“别怕，奶油涂厚点，就说故意做成心形盆地。”我破涕为笑。
生日当天，我把作战时间定在傍晚。爸爸被我策反，负责带妈妈去菜市场“兜风”。他们前脚出门，我后脚开始“工地作业”：先把客厅窗帘拉成暮色，再把彩灯挂在照片墙，每颗小灯泡都是一个亮晶晶的“谢谢”。康乃馨插进洗净的矿泉水瓶，瞬间有了“森林”气质。我把塌蛋糕小心翻过来，抹了厚厚的草莓奶油，上面用牙签歪歪扭扭地写下：“妈，愿你永远18岁!”
七点整，钥匙转动。我躲在沙发后，心跳像打鼓。“啪”一声灯亮，音乐《小幸运》同时响起，妈妈愣在门口，手里的菜篮子“咣当”掉地。我捧着“盆地蛋糕”走出来，声音抖成风筝线：“妈，生日快乐!”她愣了两秒，笑了，又像被风吹皱的湖水，眼角泛起泪光。那一笑，比十六年前照片里的还要亮。
我们关掉大灯，就着小彩灯吃蛋糕。第一口，妈妈夸张地眯眼：“嗯，比外面买的还好。”我知道她在说谎，因为蛋糕胚硬得像化石，可我还是笑得比草莓还甜。吃到一半，我拿出真正的大招——一本手账，封面写着《给妈妈的52周感谢》。里面是我每周偷偷记下的她做的饭菜、说的金句、甚至某次凌晨帮我掖被角。她一页页翻，灯光在她睫毛上跳舞，泪珠终于落下来，砸在纸面，晕开成一朵深色的小花。
爸爸悄悄举起手机，定格了这一幕：彩灯、康乃馨、硬蛋糕，还有被泪水与笑意同时点亮的两张脸。后来，这张照片洗出来，被妈妈放进钱包，逢人就炫耀：“看，这是我孩子给的生日。”而我每次想起，都听见心里“咚”地一声——原来，所谓长大，就是把“被爱”翻译成“去爱”，在妈妈还听得见、看得见的时候，大声告诉她：您陪我长大，我陪您慢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