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的小花园，其实不过是商品房南阳台外多出的一条狭长平台，宽不过一米二，长不过三米。然而母亲用几个旧木箱、十几袋营养土，就把它变成了四季不打烊的"袖珍王国"。
春之生机
春三月，木箱里的泥土刚被解冻，花园便像刚开机电脑，图标一个个亮起来。最先弹出的是番红花的紫，紧跟着是风信子的蓝。最会抢镜的当属一株早樱，只有手臂高，却鼓满粉色花苞，像把棉花糖插在枝头。阳光一照，花瓣几近透明，蜜蜂误以为是巨大的花蕊，绕着它嗡嗡打转，小小的阳台便瞬间拥有了山谷的音效。
夏之繁华
进入五月，花园切换成"热带雨林"模式。父亲给木箱焊了铁架，让绿藤沿防盗网攀升。苦瓜藤最拼，卷须抓住每一寸钢筋，不出两周就织出一面会呼吸的绿墙。金黄的小花垂下来，像迷你吊灯;再过几天，"灯罩"里便冒出嫩绿的小苦瓜，尾部还顶着干枯的花冠，仿佛故意给自己加冕。夜里，我们关掉空调，拉开落地窗，湿土味伴着虫鸣涌进来，夏风被绿叶滤得清凉，带着淡淡的苦瓜香，像大自然赠给皮肤的免费面膜。
秋之绚烂
秋天，花园成了调色盘。三色堇的紫、万寿菊的橙、波斯菊的白，层层叠叠。最惹眼的是两株矮向日葵，花盘只有拳头大，却固执地追光，把圆滚滚的脸扭得歪向一边，好像在对太阳做鬼脸。母亲把凋谢的花收进信封，写上日期，说是给冬天预留的"颜料"。
冬之希望
冬至，阳台只剩寂静。苦瓜藤完成使命，被父亲剪成干枝。母亲却用旧棉絮包裹玫瑰根，再覆一层落叶，像给植物们盖上厚棉被。我调侃"花园罢工了"，她却指着木箱边缘："看，酢浆草的芽正往外探头。"我蹲下身，果然看见一点倔强的嫩绿，在霜色里闪着微光。
花园的馈赠
小花园不仅开花，也开生活。盛夏傍晚，我们一家人围在花墙下吃面，月光从叶缝漏下，把汤面照得波光粼粼;初秋清晨，我把掉落的向日葵籽剥进玻璃瓶，准备来年再播;寒冬深夜，我写不出作业，就蹲到阳台，闻闻泥土味，看远处的霓虹被叶脉切割成五彩方块，灵感便悄悄发芽。
有人说，花园是逃离城市的远方;我却觉得，只要肯把旧木箱填满土，再撒下一把种子，就能把远方折叠进三米阳台。花开时，我听见蜂鸣;叶落时，我看见轮回——原来，世界不必多大，一方袖珍天地，也盛得下四季的烟火与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