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桂香溜进窗户时，我又听见了鸟鸣。那声音清亮得像撒在空气里的碎银，引得我趴在窗台张望——一群麻雀正掠过楼群，尾羽扫过晾衣绳上的蓝衬衫，像一串跳跃的音符。忽然很羡慕它们：若能变成一只小鸟，该多好啊!
我想变成一只衔春的燕子。当江南的烟雨洇湿青石板，我要剪开湿漉漉的雾霭，在老墙根的燕窝里铺软草。看阿婆搬着竹椅坐在门槛择菜，看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追着泡泡跑过巷口，我便"啾啾"叫着掠过她的发梢，把春的喜讯衔进每一户敞开的窗。累了就停在电线上打旋儿，看放学的孩子们背着书包蹦跳，他们的笑声像撒落的糖豆，连电线都跟着晃出欢快的弧度。
我想变成一只追云的雄鹰。当高原的风掀起经幡，我要展开褐色的翅膀盘旋而上，与雪山比肩，同鹰隼竞速。看牧民骑着马驱赶羊群，像移动的云朵漫过草原;看牦牛低头啃食青草，犄角挑着天边的虹。若遇迁徙的雁阵，我便加入它们的队列，用鸣叫应和"人"字的壮阔——原来渺小的个体，也能在苍穹写下磅礴的诗行。
我还想变成一只守巢的麻雀。当暮色浸透小区的树梢，我要衔着半颗米粒飞回空调外机的缝隙，看万家灯火次第亮起。听书房里传来背单词的声音，听厨房飘出红烧肉的香气，听年轻的妈妈轻声哄睡哭闹的婴孩。偶尔有顽皮的孩子举着网兜追我，我便"呼"地窜上梧桐枝，歪头看他们气鼓鼓又笑闹的模样——原来最平凡的烟火气，才是最温暖的归处。
当然，做小鸟也有烦恼：会被暴雨打湿羽毛，会因迷路撞进蛛网，饥饿时要忍着胆怯啄食谷粒。可每当看见蝴蝶在花田起舞，听见溪流为卵石唱着歌谣，触到风穿过指缝的自由，我便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。
此刻我又听见鸟鸣，忽然懂了：我不是真的想变成小鸟，是想拥有它的视角——去看更辽阔的天，去听更细微的声，去触摸风的形状，去记住每片土地上的温度。或许所谓自由，不过是永远保持一颗愿意飞翔的心，像小鸟那样，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一场永不落幕的远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