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株向日葵，是我用一颗发霉的瓜子种出来的。它教会我：向着光，就能长出希望。
去年冬天，我在抽屉里翻出一包去年的瓜子，大部分已经发黑变质。本想像往常一样扔掉，却鬼使神差地留下了一颗看起来还算完整的，随手按进了窗台的花盆里。那天是12月7日，我在日历上画了个小圈，像给某个秘密仪式做了标记。
天津的冬天向来不温柔，窗玻璃上结着冰花，暖气管道发出垂死般的呻吟。我守着那盆毫无动静的土，像守着个不会说话的约定。直到第三周，土面上突然裂开一道细微的缝，探出一点嫩黄的卷须——它发芽了。那一刻，我突然理解了"破土而出"这个词的重量，那是要用整个生命去顶开黑暗的勇气。
它长得不算快，却极有耐心。每天清晨，我拉开窗帘时，都能发现它把叶片又朝阳光的方向转动了些许。有时遇上阴天，它就耷拉着脑袋，像被雨淋湿的猫;太阳一出来，立刻抖擞精神，把整张脸都迎向光亮。这种近乎固执的趋光性，让我想起班里那个总把错题抄三遍的同桌——笨拙却真诚。
最冷那天是零下十二度，我忘了关窗。早晨发现它时，叶片边缘已经冻得透明，像被糖霜包裹的薄饼。我慌忙把它搬进屋里，用温水浸过的毛巾轻轻擦拭。它就这样半死不活地撑了三天，第四天突然从茎顶冒出个毛茸茸的小球——原来它一直在偷偷孕育花苞。
三月的一个早晨，我被一阵异常的明亮惊醒。那株向日葵开花了，金灿灿的花盘比我的手掌还大，像个小太阳落在了窗台上。它低垂着头，不是因为羞涩，而是因为沉甸甸的花籽已经压弯了茎秆。我数了数，一共187颗瓜子，每一颗都饱满得能听见阳光在里面流动的声音。
现在每当我遇到想放弃的时刻——比如数学卷子上鲜红的59分，比如钢琴比赛弹错的那个高音——就会想起那株向日葵。它用整个冬天教会我：生命最动人的姿态，不是永远昂首挺胸，而是在最不可能的环境里，依然记得要向着光生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