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,乡愁是村口那口老井。
青石板的井口爬满青苔,井水清冽得能映出云影。爷爷总牵着我的手,木桶在井绳上晃悠,溅起的水珠落在裤脚,凉丝丝的。我趴在井边,看井底的月亮碎成银片,听爷爷讲嫦娥的故事。那时的乡愁,是井水里泡着的脆甜黄瓜,是爷爷烟袋锅里飘出的淡淡烟草香,藏在每个蝉鸣阵阵的夏日午后。

后来啊,乡愁是外婆摇着的竹床。
竹床放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,外婆的蒲扇轻轻扇动,送来槐花香。她一边摇着我,一边唱着听不懂的童谣,声音温柔得像月光。我数着槐树叶间漏下的星星,闻着外婆身上皂角的清香,不知不觉就进入梦乡。那时的乡愁,是竹床吱呀的摇响,是童谣里重复的片段,刻在每个星光璀璨的夜晚。
再后来,乡愁是书包里的家乡味。
我背着行囊离开故乡,妈妈把腌菜、炒花生塞满我的书包。火车开动时,她站在站台挥手,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。每当想念家乡,我就拿出妈妈做的腌菜,咸香的味道瞬间勾起回忆:灶台边妈妈忙碌的身影,饭桌上一家人的欢声笑语,田埂上追逐嬉戏的伙伴。那时的乡愁,是舌尖上熟悉的滋味,是电话里妈妈的叮嘱,飘在每个独自吃饭的黄昏。
而现在,乡愁是手机里的一张照片。
照片里,老井依旧,槐树叶落了又生,只是井口的青石板更光滑了,院子里的竹床蒙了一层薄尘。我在千里之外的城市打拼,每次翻看照片,就像触摸到故乡的温度。乡愁是视频里爸爸新增的白发,是妈妈眼角加深的皱纹,是故乡那条熟悉的小路,是梦里反复出现的炊烟。它像一根细细的丝线,一头系着我,一头系着远方的家。
乡愁,藏在岁月的褶皱里,躲在记忆的角落中。它是童年的笑声,是亲人的牵挂,是无论走多远,都萦绕在心头的温暖念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