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半,我踩着吱呀作响的自行车,穿过小镇那条唯一的柏油路。路灯一盏盏熄灭,像星星被谁掐灭,我却固执地抬头,寻找天边第一抹微亮。书包里装着沉甸甸的试卷,更装着父亲昨夜摔碎的酒杯。我知道,只要向着光亮那方骑,黑暗就只能留在身后。

高二那年,父亲生意失败,家里负债累累。母亲去外地做保姆,父亲整日借酒浇愁。我成了被遗忘的角落,连家长会都无人出席。一次月考失利,我把卷子揉成一团塞进书包,像把自己也揉成一团。深夜,我偷偷跑到废弃的粮库,打着手电筒背书。月光从破窗漏进来,在满是尘土的地面画出一道银线,我悄悄把脚尖放上去,仿佛踩着了未来的门槛。那一刻我明白:光亮不在别处,就在我决定不放弃的刹那。
为了省电费,我把台灯换成三根蜡烛。火苗被窗外的风吹得东倒西歪,却把我的影子投在墙上,像一棵拼命向上生长的树。我刷题到凌晨,草稿纸堆成小山,每写完一页,就在角落画一个小太阳。那些歪歪扭扭的圆,是我给自己颁发的勋章。后来,它们真的照亮了我的高考成绩单——648分,全县第一。
去北京读书的前夜,父亲第一次清醒着为我送行。他把一张皱巴巴的存折塞给我,声音沙哑:"里面有三千,爸对不起你。"我握住他布满老茧的手,轻轻摇头。月光下,我看见他鬓角的白发像秋霜,却也看见他眼里重新燃起的星火。原来,当我拼命追光时,也悄悄点亮了别人。
如今,我站在城市高楼的落地窗前,看万家灯火汇成新的银河。脚下仍有阴影,但我知道,只要抬头,就永远有光亮。那光亮或许微弱,却足以指引我继续前行;那光亮或许遥远,却让我相信:只要不停下脚步,终会抵达。就像那年清晨,我骑车追向破晓——黑暗终将过去,而光亮,永远在前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