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廿八的厨房飘着面香,奶奶系着蓝布围裙擀皮,面团在她掌心转成圆月亮,擀面杖一起一落,薄如蝉翼的饺皮便叠成小山。我盯着她指尖翻飞的蝴蝶,忽然央求:"奶奶,教我包饺子吧!"

奶奶笑着递来半块面团:"先学揉面。"我学着她的样子搓揉,可面团偏黏我一手,像条滑溜溜的鱼。奶奶握住我的手背:"手腕要转,力道匀些。"暖融融的掌心贴着我,面团渐渐听话地团成球,表面泛起细密的光。原来揉面不是蛮劲,是心和面的对话。
接下来擀皮更难。我握着擀面杖乱戳,要么中间厚边沿薄,要么直接戳破皮。奶奶捡起一张废皮示范:"左手转皮,右手推杖,像跳圆舞曲。"我屏住呼吸试第二次,皮儿歪歪扭扭转成椭圆,可总算没破。奶奶把"丑皮"收进筐里:"第一张能成型,就是胜利。"
最期待的包馅环节,我却闹了笑话。挖一勺肉馅堆成小山,对折捏边时,"噗"的一声,馅儿从两边炸开,像咧嘴笑的小怪物。奶奶刮了点馅抹在我鼻尖:"贪多嚼不烂,饺子肚要留口气。"她手把手教我折褶子,拇指压着馅,食指和中指像编麻花似的推捏,十八个褶子均匀立在边沿,活像朵含露的白菊。我包的第三个饺子虽然褶子歪扭,却稳稳立住了,奶奶举着它拍照:"瞧,这是咱小满牌饺子!"
傍晚全家围坐吃饺子,我包的"丑娃娃"卧在盘子里格外显眼。咬开时肉汁溅在舌尖,竟比奶奶包的还鲜——许是掺了自己的汗味,又或是藏着"第一次"的甜。原来包饺子不只是学手艺,更是学耐心:揉面要沉得住气,擀皮需静得下心,捏褶得耐得住性。
窗外的雪落得正密,厨房的蒸汽模糊了玻璃。我望着奶奶鬓角的白,忽然懂了:这一个个饺子,裹的不只是肉馅,是代代相传的手艺,是一家人围着灶台说笑的暖,是平凡日子里最踏实的幸福。而我学会的,又何止包饺子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