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半，城市还在沉睡，我们小区的清洁工张阿姨已经推着垃圾车出发了。她穿一件橙色马甲，戴顶旧草帽，裤脚沾着夜露，像一颗移动的橘子，在灰蒙蒙的晨雾里格外醒目。
第一次注意她是在去年深秋。我抱着作业本往家跑，正撞见她蹲在单元门口，用枯枝般的手指抠地砖缝里的口香糖。"这玩意儿黏得牢，得慢慢来。"她抬头冲我笑，眼角的皱纹里沾着泥点，像朵开在风里的菊。我忽然想起昨晚乱扔的糖纸，脸颊发烫，赶紧跑回家翻出垃圾袋，把阳台的果皮、废纸全装进去。
张阿姨的工具包总像百宝箱：小铲子刮广告，长夹子捡绿化带里的塑料瓶，甚至还有把迷你扫帚，专门对付楼梯转角的蛛网。有次暴雨突至，我趴在窗台看她冒雨疏通下水道，雨水顺着帽檐灌进衣领，她却哼着不成调的曲子，把堵在井口的落叶、塑料袋一点点掏出来。"这下水道通了，咱楼就不会积水啦。"她抹了把脸，水珠子顺着下巴滴在积水里，溅起小小的虹。
最让我触动的是去年除夕。家家户户放鞭炮，满地红纸片像铺了层碎霞。我下楼扔垃圾，见张阿姨正跪在地上捡未燃尽的炮仗，手指被火星烫出小泡。"得赶紧清干净，不然小朋友踩到危险。"她把捡好的炮仗装进铁盒，又用扫帚把碎屑拢成小堆。烟花在夜空绽放时，她的橙色马甲被映得忽明忽暗，像团跳动的火。
如今我常帮她搭把手：递瓶水，捡捡显眼的垃圾，或在她歇脚时陪她说两句话。她总说："咱这活儿没啥技术，就是把心放细些。"是啊，正是这些弯着腰的背影，用粗糙的手掌擦亮城市的脸庞，让我们的日子少了份杂乱，多了份清爽。
他们是城市的"美容师"，更是藏在烟火里的光——不必耀眼，却用最朴素的坚持，把平凡的日子，扫成了温暖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