操场被烈日烤得发软，鞋底踩下去“吱”一声，像踩碎一块薄荷糖。高二篮球联赛决赛，我们班落后两分，计时器鲜红地闪烁——最后二十秒，球权却在对方手里。观众席的呐喊像潮水，一浪接一浪，我却只能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鼓点：咚、咚、咚，血液被敲得滚烫。
对方控卫故意拖时间，球像逗猫棒，在我们面前来回晃。我猛地扑出，指尖蹭到粗糙的表皮，球脱手，滚向边线。想都没想，我倒地滑行，手肘在水泥地擦出焦味，球被我勾回怀里。疼，却热得爽快。我爬起，一抬头，看见阿俊已冲到前场，双臂像展开的帆。我抡臂一甩，篮球划出高高的抛物线，越过防守人的指尖，像一颗被命运点头的流星。
阿俊接球，起跳，时间忽然被拉成慢镜头：阳光透过他汗湿的刘海，碎成千万颗光点;观众张大的嘴巴定格;连风都停住呼吸。球离手那一刻，我听见身后队友嘶哑的吼声——不是战术，不是加油，只是一句最简单的“投啊!”——像把身体里的火全部掏出来，砸向天空。
“唰!”网花炸开，比分反超一分。终场哨紧跟而至，尖锐地划破热浪。我们抱成一团，汗味、泪味、青草味混在一起，变成独家调配的“青春香水”。阿俊把湿漉漉的脑袋抵在我肩上，哽咽着说：“球传得真他妈舒服。”我大笑，却笑出一脸泪：手肘的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地上，开出一串小小的红花，像给这段记忆盖下的图章。
颁奖时，校长把金灿灿的奖杯塞进我们怀里，说了一串官方贺词。我没听清，只看见阳光照在奖杯上，反射成一道刺眼的光柱，像把钥匙，悄悄打开名为“未来”的大门。那一刻我明白：所谓热血沸腾，不是最后的比分，而是倒地时仍选择传球的那零点一秒;不是胜利的欢呼，而是和兄弟们一起把身体里的火点燃、再让它照亮天空的全过程。
多年后，我会在写字楼加班到凌晨，会在地铁里被挤成纸片，但只要想起那片被阳光晒得发软的球场，想起汗水混着血珠落地的声音，血液仍会瞬间升温——原来青春从未走远，它像一颗埋进胸口的火种，随时等待一声“投啊”，就能再次熊熊燃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