蝉鸣撕开盛夏的帷幕时,我望着书法比赛一等奖的证书,指尖抚过宣纸上刚劲的字迹,忽然懂得:成长从不是抄近道的旅行,那些绕不开的弯路、跨不过的坎儿,恰恰是命运埋下的伏笔——唯有脚踏实地,方能抵达真正的远方。

初二那年,我迷上了书法。看着电视里书法家挥毫泼墨,笔锋流转间尽是风骨,我天真地以为练字不过是"天赋+速成"。于是买来描红本,每天机械地临摹,不到三个月就敢写"天道酬勤"参赛。可当作品交上去时,评委老师用红笔圈出歪扭的"勤"字:"笔画浮于表面,像没扎根的草。"我涨红了脸,这才发现自己的字看似"漂亮",实则缺了筋骨——原来我总想着"走捷径",用描红代替观察,用数量掩盖思考,却忘了书法最讲究"慢功夫"。
真正的转折发生在遇见陈老师之后。他看了我的字,只说了句:"明早六点来书院,带好笔墨。"从此,我成了书院最早到的学生。晨光未亮时,陈老师已站在案前临帖,他的背影像株老松,笔锋落处,墨香混着晨露漫开。"看好了,'永'字八法不是描出来的。"他握着我的手运笔,腕肘发力时,我能清晰感受到他指节的力道,"起笔藏锋要'逆',行笔中锋要'稳',收笔回锋要'韧'——每一笔都是和古人的对话,急不得。"
那段时间,我像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吸水。为了写好一个"捺"画,我对着字帖练了整整一周:先练悬腕的稳定性,在手腕绑沙袋;再观察老师示范时笔锋的角度,用毛边纸叠出格子反复摹写;最后对着镜子纠正握笔姿势,直到肩胛酸得抬不起来。有次冬夜练到十点,墨汁在宣纸上冻成冰碴,我哈着气搓手,忽然发现"捺"画的收笔终于有了"一波三折"的韵味——原来所谓的"开窍",不过是把"简单重复"熬成了"肌肉记忆"。
比赛那天,我站在桌前深呼吸。笔锋触纸的刹那,所有的晨昏苦练都涌上指尖:藏锋时的逆势,行笔时的沉劲,收笔时的从容,像溪流汇入江海。当最后一笔落下,我望着纸上挺拔的"守拙"二字,忽然明白:成长从没有什么"速成秘籍",那些我们以为的"笨功夫"——反复打磨的细节、咬牙坚持的晨昏、直面不足的清醒,才是最硬的翅膀。
如今我依然会在练字时遇到瓶颈,但不再焦虑。因为我懂了:成长路上的捷径,往往是弯路的前奏;而真正的捷径,是承认"无捷径",然后一步一个脚印,把每一步都走成向上的阶梯。就像陈老师常说的:"字要写得稳,先得人站得直;人要走得远,先得心沉得下。"这或许就是成长最朴素的真相——无捷径,即捷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