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夜的风总带着栀子花的甜香，我搬着小竹凳蹭到奶奶身边时，月亮刚从东边的瓦房顶上探出头，像块被水洗过的银饼子，把院子里的青砖地照得亮堂堂的。
奶奶的竹椅是老物件了，扶手处磨得光滑发亮。她握着蒲扇轻轻摇，风里就飘着她讲的故事：“嫦娥在月亮上种桂树呢，每片叶子都闪着光……” 我仰着脖子望月亮，真的看见月轮里有淡淡的黑影在晃动，仿佛真有桂树枝桠在风中摇摆。院角的丝瓜架被月光镀上银边，藤蔓垂下来的小黄花，像缀在黑丝绒上的碎金子，连叶子上的露珠都映着月光，轻轻一碰就滚落在青砖上，碎成一小片闪亮的星子。
邻居家的大黄狗不知从哪儿跑过来，尾巴扫过我的脚踝，带着青草的潮气。它趴在奶奶脚边，把脑袋搁在爪子上，也跟着望向月亮，尾巴偶尔轻轻拍一下地面，像是在附和奶奶的故事。远处传来蝉鸣和青蛙的叫声，混着奶奶蒲扇的 “哗啦” 声，成了月光下最温柔的背景音。
我忽然想起白天折的纸船，连忙跑进屋里取来。奶奶帮我把纸船放在水盆里，月光落在水面上，船身就沾了一层细碎的银光。“顺着月光漂，能漂到月亮上去吗?” 我问奶奶。她笑着把我拉到身边，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：“心诚的话，月亮会收下你的小船呢。”
夜深时，月亮升到了头顶，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我靠在奶奶怀里打哈欠，鼻尖萦绕着她衣襟上的皂角香和淡淡的月光味。竹椅轻轻晃着，像在哄我入睡，恍惚间我好像真的坐在纸船上，顺着月光的河流，慢慢驶向了那片闪着光的月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