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的风还带着冬末的凉意，我蹲在阳台的花盆前，用指尖轻轻拨弄着干枯的枝桠——这是去年秋天随手插下的月季枝条，原以为熬不过寒冬，却不料在某个清晨，它给了我一场关于春天的惊喜。
最先发现变化的是妈妈。那天她晒被子时路过阳台，突然喊我：“快来看，这里有绿芽!”我凑过去，只见褐色的枝条顶端冒出几点米粒大的鹅黄，像谁不小心撒落的星子，怯生生地蜷着。从那天起，我成了阳台的常客。每天清晨第一件事，就是搬个小凳子坐在花盆前，看那些嫩芽如何挣脱硬壳的束缚：第一天是两瓣，第二天舒展成小手掌，第三天竟抽出了细弱的新枝，顶端缀着米粒大的花苞，裹着浅绿的萼片，像攥紧的小拳头。
等待花开的过程像一场慢镜头的童话。有天夜里突降倒春寒，我裹着被子爬起来，摸黑溜到阳台——花苞还好好的，只是花瓣边缘凝了层薄霜。我翻出旧毛毯轻轻搭在花盆上，对着它小声说：“别怕，春天会来的。”第二天雪停了，阳光漏进阳台，花苞上的霜化成水珠，折射出细碎的光，像谁给春天戴了串水晶项链。
真正开花是在一个周末的清晨。我揉着眼睛推开阳台门，呼吸猛地顿住——那朵攒了整个冬天的力气，终于在这一刻绽放了!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，最外层是淡粉的晕染，往中心渐次转成乳白，像被揉碎的云絮落进了晨露里。花蕊是嫩黄的，细密的花粉沾在指尖，带着若有若无的甜香。风从窗口溜进来，它轻轻颤动，像在跳一支关于苏醒的舞。
我忽然想起去年冬天，这盆月季被我遗忘在角落，枝条干枯得像老人的手。可它偏要在无人问津的日子里，把根须扎得更深，把每一寸养分都攒成花苞。原来春天的第一朵花，从来不是凭空而来的奇迹，是寒冬里不肯熄灭的盼头，是暗夜里咬着牙的坚持，是所有“再等等”的温柔，终于酿成了绽放的勇气。
现在，那朵花还在开着，每天清晨我都会和它说说话。它教会我：所谓春天，从不是等出来的，是像它那样，在冷寂里积蓄力量，在等待中打磨锋芒，然后在某个普通的清晨，把所有的坚持，开成一朵最动人的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