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张老棋盘，两杯热茶，爷爷的手布满岁月的纹路，我的指尖还沾着铅笔屑。在楚河汉界之间，我们下着棋，也下着时光。
爷爷总说：“象棋是活的兵法。”小时候我不懂，只觉得那些圆圆的木头像士兵一样排队很威风。直到那个雨后的下午，爷爷从樟木箱里捧出那副磨得发亮的象棋，我才第一次真正坐到了棋盘对面。
爷爷执红先行，“啪”地一声，炮二平五，干脆利落。我手忙脚乱地跳马保卒，心里想着老师教的“马走日，象走田”。可爷爷的车像一把尖刀，直插我的腹地，三两下就把我的老将逼得无路可退。
吸取了教训，这次我决定不按常理出牌。爷爷还是老套路，我却悄悄把炮移到边路，准备来个“双炮过河”。爷爷眯起眼睛，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打，像在思考又像在欣赏。就在我自以为得计时，他的马突然回防，一脚踩碎了我的计划。
“想赢棋，得先学会输棋。”爷爷笑着把棋子一颗颗摆回原位，动作慢得像在擦拭古董。我突然发现，他的指甲缝里还留着年轻时做木匠留下的黑痕，那是比棋盘更久远的岁月。
第三局我们下得很慢。窗外的雨停了，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在棋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爷爷的咳嗽声混着棋子落下的脆响，像一首古老的歌谣。这次我没有急着进攻，而是学着爷爷的样子，每走一步都抬头看看他的眼睛。
我：“爷爷，为什么您总能猜到我要走哪步?”
爷爷：“不是猜，是看。你皱眉的时候想进攻，咬嘴唇时在防守。”
我：“那您为什么总让我?”
爷爷：“让你?我是在教你。输给我的孙子，比赢过谁都开心。”
最终这局以和棋告终。爷爷把最后一枚棋子轻轻放下，说：“平局最好，就像人生，不一定要分胜负。”我望着棋盘，忽然觉得那些黑白分明的格子，其实藏着许多灰色的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