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的公交站台像块冻硬的馒头,我缩着脖子等车,看一位白发老人扶着栏杆喘气——他的棉鞋沾着泥,拐杖尖在地面敲出慌乱的节奏,显然腿脚不便。可等车的人们像被按了静音键:年轻人盯着手机屏幕,中年阿姨把脸埋进围巾,连背着书包的学生都低头刷短视频,没人多看老人一眼。

"大爷,您坐我这儿吧。"斜后方突然响起清亮的声音。我转头,是个穿红羽绒服的姑娘,正扶着老人往空座挪。老人连声道谢,姑娘摆摆手:"我下一站就下,您坐着暖和。"车来了,姑娘搀着老人上车,替他刷了卡,自己却站在过道里,羽绒服后背洇出浅浅的汗渍。
这一幕像颗火星,突然点燃了我心里的钝感。想起上周在楼道遇见独居的张奶奶拎着重物,我犹豫着没上前;想起上次同学忘带饭卡,我假装没看见他窘迫的脸——原来我们常把"事不关己"当铠甲,却忘了铠甲太冷,会冻僵人心。
车到下一站,红羽绒服姑娘下车时,我鬼使神差跟上。她走进街角的早餐铺,买了两个热包子,又拐进巷口敲响一扇木门。门开后,屋里探出个坐轮椅的男孩,姑娘把包子塞进他手里:"趁热吃,我帮你把作业送来了。"男孩笑出虎牙:"姐,你今天又迟到了十分钟!"姑娘挠头:"路上扶了个爷爷,耽误啦。"
原来温暖是会传染的。我忽然想起书包里还有半块巧克力,是早上妈妈硬塞的。路过小区门口时,我看见保洁阿姨正搓着冻红的手扫落叶,便跑过去:"阿姨,这个给您暖暖手!"阿姨愣了愣,掰开巧克力塞进嘴里,眼角的皱纹堆成花:"闺女,你比这糖还甜。"
暮色漫上街道时,我站在阳台往下望:楼下的小朋友扶着老奶奶过马路,便利店的店员给流浪猫倒了碗热粥,曾经冷漠的站台旁,几个学生正帮推婴儿车的妈妈抬婴儿车。原来拒绝冷漠不需要惊天动地的壮举,不过是把"与我无关"换成"我来搭把手";传递温暖也不是刻意表演,是让每个微小的善意,成为照亮他人的星火。
风掀起窗纱,我摸着口袋里剩下的半块巧克力——它的甜,此刻有了更重的分量:原来当我们不再做旁观者,而是成为温暖的传递者,寒冬也会变成暖春,人间处处有回甘。